無牌虛擬資產平臺JPEX涉串謀欺詐案11人被捕 香港探討完善監管

作者：胡馨兒；來源：澎湃新聞

·香港無牌虛擬資產交易平臺JPEX涉串謀欺詐案，香港警方自9月18日起展开針對JPEX的大型執法行動，截至9月20日下午5時已逮捕11名涉嫌“串謀詐騙”的人員，共接獲2086名受害者的報案求助，涉案金額約13億港元。

·JPEX案件距離香港虛擬資產交易平臺新發牌制度6月1日生效僅3個月。香港立法會議員黃俊碩表示：“新法例的目的是要規管虛擬資產的這些活動，讓投資者有更好的保障，但發生了這次的JPEX事件，需要跟進是否要適時完善法例。”

香港警方自9月18日起展开針對JPEX的大型執法行動，查獲大量物證。

香港無牌虛擬資產交易平臺JPEX近日涉串謀欺詐案，成為香港近年來最大的金融欺詐案。JPEX案件距離香港虛擬資產交易平臺新發牌制度6月1日生效僅3個月，引發了多方對香港虛擬資產監管的關注。

香港警方自9月18日起展开針對JPEX的大型執法行動，截至9月20日下午5時已逮捕11名涉嫌“串謀詐騙”的人員，共接獲2086名受害者的報案求助，涉案金額約13億港元。香港警方表示，JPEX涉嫌作出虛假和誤導性陳述，以誇張失實的手法誤導投資者，目前調查仍在進行中。

9月20日，香港證監會發布聲明稱，JPEX從未就任何可能的牌照申請與證監會接洽，而JPEX集團內沒有實體獲證監會發牌，或已向證監會申請在香港經營虛擬資產交易平臺的牌照。此前，證監會指出，JPEX通過社交媒體“網紅”和虛擬資產場外找換店（OTC，又稱場外虛擬資產貨幣兌換商）向香港公衆推廣其服務和產品，“所使用的手法存在衆多可疑之處”。

9月19日，香港特區行政長官李家超表示，非常關注涉及JPEX的案件，“虛擬資產的發展必須有一個有效監管的制度以保障投資者”。李家超還強調，當局將大力推動投資者教育，確保資訊公开透明，公衆充分掌握虛擬資產所涉風險和運作情況。

香港特區立法會議員吳傑莊指出，涉案的JPEX受害者有約8000人，目前已接獲至少30例與JPEX相關的投資者求助，受騙金額超過1億港元。他認為香港證監會可以積極將可疑的虛擬資產平臺網站盡早公布，因為零售投資者“不知道平臺是否持有牌照，希望監管機構及時提醒”。

多位虛擬資產的玩家向澎湃科技（www.thepaper.cn）表示，此次JPEX事件本質上是“龐氏騙局”，利用新投資者的錢來向老投資者支付短期回報，以制造假象，已出現過許多類似的“殺豬盤”。而JPEX事件涉案金額多、受害者數量大，可能與JPEX通過“網紅”林作和場外找換店在香港的廣告高調宣傳有關。

“成謎”的JPEX

香港警方表示，已在代號為“鐵關”的行動中逮捕多名涉案人員，包括涉事公司職員、場外找換店店主及負責人。警方同時搜查了與JPEX相關的多個處所，如涉案人員居住地點和多所場外找換店，共檢獲約800萬港元現金、名貴首飾、電話、電腦和與JPEX相關的文件等。

這已不是JPEX第一次卷入風波。早在2019年成立初期，JPEX便宣稱自己是“日本加密貨幣交易所”，名稱與日本交易所集團（JPX）相似。但該集團發聲明稱其與JPEX沒有任何關聯，“警惕JPEX冒充本集團”。JPEX之後又稱將與信用卡服務公司Visa合作推出加密貨幣扣账卡，但Visa迅速澄清，表示JPEX並非其合作夥伴，也沒有任何相關計劃。

從2021年开始，JPEX在香港的地鐵站、巴士站、大廈頂層和人流量大的場所張貼大型廣告牌以高調宣傳，並配有“日本加密貨幣交易所”等具有誤導性的文字。一位損失金額高達六位數港元的受害者表示，自己最初便是在電視和地鐵廣告上了解到JPEX。

值得一提的是，JPEX網站宣稱其是“一間持牌、並受認可的數字資產、虛擬貨幣平臺”，但香港證監會表示，JPEX沒有申請牌照，與該平臺的宣傳不符，是虛假陳述。此外，該網站介紹其運營總部位於阿聯酋迪拜，並宣稱在澳大利亞、美國和加拿大持有“虛擬貨幣平臺相關牌照”。JPEX雖然在全球各地以不同的法人來注冊公司，但實際負責人和運營地點從未公开。“警方似乎未找到主體公司的董事及股東”，吳傑莊表示，擔心涉案資產未能及時凍結，受害者會“血本無歸”。

香港證監會9月13日點名警告JPEX後，JPEX隨即限制客戶轉出資金，並且大幅度上調手續費。手續費從原來的提款1000泰達幣（USDT）收3泰達幣，上調至提款1000泰達幣收999泰達幣，相當於投資者只能提款1泰達幣。此外，JPEX於9月18日起將理財頁面下架，並停止所有交易，而進行中的交易會維持到產品結束日期。“香港證監會目前沒有明確規定相關手續費，只是說要按照市場水平，但現在的情況不合理。”吳傑莊認為，未來值得探討規管持牌機構收取手續費的問題。

“大部分受害者沒有虛擬資產投資經驗”

在9月19日香港警方和香港證監會的聯合發布會上，商業罪案調查科高級警司孔慶勳表示，此次損失金額和涉案受害者數量非常大，同時大部分受害者沒有虛擬資產的投資經驗。孔慶勳希望公衆能深入了解所投資的產品並謹慎選擇。此外，警方在調查中發現JPEX要求投資者提供加密貨幣的私鑰，實際上是讓JPEX控制了用戶的資產。“投資者在不受規管的平臺上交易，並將加密貨幣的私鑰交由平臺保管，相當於是將自己的財產放入他人的錢包。”

商業罪案調查科警司李慕賢則指出，JPEX發行的加密貨幣JPC在其他平臺不能交易，也不可用於支付，“流動性低，並不值錢”。但相對於其他虛擬貨幣，場外找換店推銷JPC能收到更高的傭金，“合理性有偏離”。警方認為JPEX的運作模式、宣傳手法可疑，用戶無法提取自己的虛擬資產，同時JPEX通過“網紅”林作和場外找換店作出虛假及誤導陳述，例如訛稱平臺的部分產品可提供極高回報。

在今年6月1日香港虛擬資產交易平臺新發牌制度生效前，香港對於虛擬資產沒有直接監管的條例。“因為沒有監管權，證監會於去年7月將JPEX列入無牌公司及可疑網站名單以提醒公衆。”香港證監會發牌科總監兼金融科技組主管黃樂欣表示，“之後證監會超過9次提醒投資者要小心無牌及海外平臺的風險。”

“香港證監會於8月7日以不點名的形式警示部分無牌平臺，但JPEX沒有停止違規銷售的行為。”黃樂欣在發布會上說明，由於可能涉及詐騙，證監會曾發出21封信件給與JPEX相關的“網紅”與場外找換店，要求停止推廣JPEX的服務和產品。

強制發牌制度已生效3個月，為何香港證監會不公布正在申請牌照的虛擬資產平臺名稱和數量？黃樂欣解釋，如果公布，投資者會誤以為這些平臺可以信賴以及受監管，因此目前只公布兩家已在新制度實施前獲得牌照的交易所，分別是OSL數字證券有限公司和HashKey Group旗下的Hash Blockchain Limited。兩家交易所均在8月3日宣布完成牌照升級，業務範圍從專業投資者擴大到當地的零售投資者。黃樂欣還表示，在現行制度下，虛擬資產的場外找換店不受香港證監會規管。

“需要跟進是否要適時完善法例”

“JPEX案件涉及金額龐大、報案人數多，情況並不理想。”在香港浸會大學會計、經濟及金融學系副教授麥萃才看來，香港政府應該吸取教訓，加強監管，主動巡查現有的虛擬交易平臺是否存在潛在交易風險，並加強法律監管要求、大力推動對投資者的教育。

此外，麥萃才認為，香港本地的虛擬資產交易平臺較難獲得虛擬資產交易牌照，“因為相關公司必須向香港證監會證明有足夠資金、穩健的交易平臺和一定人力，如果該平臺已在外地取得交易資格，並且得到香港認可，便會較容易獲得牌照。”但這些條件對於大部分交易平臺而言有一定難度，香港證監會審核也需要一定時間，因此香港目前只有兩家持牌的虛擬資產交易所。

對於6月1日前正在香港提供虛擬資產服務、且已准備好遵守香港證監會准則的其他交易平臺，它們可以在2023年6月1日至2024年5月31日期間，繼續在香港提供虛擬資產服務。但這一年的過渡期也可能成為灰色地帶，讓無牌虛擬資產平臺“鑽空子”。

香港特區立法會議員黃俊碩認為，如果JPEX沒有意向在這一年的過渡期內申請相關牌照，應該將業務逐步結束，而不是把業務擴展。同時需要關注JPEX的真正意圖是否涉及詐騙成分。“新法例的目的是要規管虛擬資產的這些活動，讓投資者有更好的保障，但發生了這次的JPEX事件，需要跟進是否要適時完善法例。”

黃俊碩進一步指出，一年過渡期的目的是不想一刀切，因為新法例出臺前已經有一些服務的提供者，而過渡期可以讓這些公司申請牌照或淡化業務退出市場，“但沒有預料到的是，市場可能會出現服務提供者利用該灰色地帶進行詐騙”。

黃俊碩表示，香港要維持國際金融中心地位，需要平衡監管和市場發展，如果完全不容許虛擬資產在香港進行交易，可能會令投資者在海外平臺投資。如果最終有人受騙，香港的執法機構將更難跟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