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塊鏈作為過去十年最偉大的技術發展之一，除了為傳統金融、跨境支付與結算、供應鏈、徵信與反欺詐、用戶隱私等應用領域帶來革新性進展外，受區塊鏈原生思想、文化而孕育出的去中心化金融（DeFi）以顛覆者的形象崛起，旨在構建一個無需第三方、公平自主、對所有人开放的金融體系。DeFi被認為具有無限活力和可能，有望重構金融交易和服務模式，在經歷了2年多的蟄伏期後，DeFi於2020年6月底爆發，迅速發展壯大，成了當前區塊鏈世界備受矚目、金融領域落地最大，也是採用率最高的應用之一。但隨着DeFi短時間內吸引了成百上千萬資金，也讓它們成為了大量黑客攻擊的目標，鏈上安全事故頻發。

據公开資料顯示，2020年DeFi攻擊事件達到了60起，損失逾2.5億美元，其中至少10起為閃電貸攻擊，包括bZx、Balancer、Harvest、Akropolis、Cheese Bank、Value DeFi和Origin Protocol等多個DeFi項⽬遭到攻擊。

盡管仍有近2個月的時間2021年才宣告結束，但據OKLink不完全統計，截至11月7日，2021年年初至今已經發生了82起鏈上安全問題，初始被盜資金約18.16億美元，但其中約有7億美元已經歸還，被盜資金的總額達到了11.16億美元。

與2020年對比明顯的除了攻擊事件顯著增多外，單個項目被盜金額在量級上也有了顯著提升。據Rekt排行榜顯示，前十大DeFi黑客攻擊事件中，僅有1起發生在2020年。排名前三的分別是Poly Network（6.11億美元）、Compound（1.47億美元）以及Cream Finance（1.3億美元）。

其中僅Poly Network被盜資金就超過了2020年全年，不過好在攻擊該項目的黑客事後已歸還全部被盜資金。最近一次大規模的攻擊，當屬於10月28日Cream Finance遭受到的閃電貸攻擊，損失超過1.3億美元，被盜的資金主要是Cream LP代幣和其他ERC-20代幣。據了解，這並非是Cream Finance遭受的初次攻擊，去掉本次，僅2021年，Cream Finance就因閃電貸、合約漏洞亦或是被其他DeFi項目連帶影響，就已經遭受了3次攻擊，損失共計5,740萬美元。

從2021年年初至今的82起安全事件中，我們發現閃電貸是黑客最常用的手段，佔到了33起，其次是合約漏洞，共27起。此外，因激勵機制變更、私鑰或助記詞泄露（保管不當）等因素也會導致黑客攻擊。接下來，我們將結合具體案例，為大家展現。

1. Cream Finance再遭閃電貸攻擊，損失1.3億美元

10月27日，DeFi借貸協議Cream Finance遭到閃電貸攻擊，攻擊者從C.R.E.A.M. Ethereum v1市場取走約1.3億美元代幣。

閃電貸是指不需要抵押資產，在同一個區塊內完成借款、還款的一種貸款方式。需要說明的是，閃電貸本身只是一種工具，沒有好壞之分，但因為閃電貸不時出現在與DeFi暴雷相關的新聞中，因此在很多不明就裏的人眼中，閃電貸似乎成為了惡意攻擊者的幫兇，這其實是對閃電貸的誤解。

事實上，閃電貸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智能合約上的一個偉大創新。由於DeFi存在結構性缺陷，所以在大多數抵押借貸協議裏都要求用戶超額質押資產，這就意味着資金利用率會變得十分低下。閃電貸的出現，大大降低了資金成本，用戶可以在不需要任何抵押借款的情況下，只需付出極小的手續費（如AAVE上的閃電貸手續費僅為 0.09%），就能獲得巨額的資金，用戶在借到款後，可以利用借到的資金進行其他操作，在交易結束時，只需將借款及手續費及時歸還，否則該筆交易就會回滾，猶如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因此它可以用於套利、交換抵押品和自我清算等。

針對此次Cream Finance攻擊，攻擊者從MakerDAO閃電貸借出5億枚DAI，接着質押兌換成4.51億枚yDAI，再將yDAI在Curve ySwap中添加流動性獲得4.47億枚yDAI+yUSDC+yUSDT+yTUSD。

然後攻擊者將4.47億枚yDAI+yUSDC+yUSDT+yTUSD質押並獲取近4.47億枚yUSD，通過在crYUSD中調用鑄幣函數，鑄造了近223.38億枚crYUSD。

隨後攻擊合約0x961D創建了攻擊合約2 0xf701，並調用攻擊合約2的flashLoanAAVE() 函數，先從AAVE借入52.41萬WETH，其中6,000 WETH發給攻擊合約 0x961D，剩余的WETH存入Cream獲得crETH。使用攻擊合約2借出近4.47億枚yUSD，重復兩次，並以此鑄造crYUSD，鑄幣完成後將crYUSD轉給攻擊合約0x961D。攻擊合約2 0xf701第三次又借出近4.47億枚yUSD，此次直接轉給攻擊合約0x961D。

攻擊者使用1,873枚WETH在Uniswap V3中獲得745.30萬枚USDC，再通過Curve.fi將372.65萬枚USDC換成338.33萬枚DUSD，然後將DUSD換成4.50億枚yDAI+yUSDC+yUSDT+yTUSD。

隨後將843.15萬枚yDAI+yUSDC+yUSDT+yTUSD直接發送回yUSD抵押池，導致Cream協議對抵押資產yUSD 的價值計算劇增，最終借出大量CRETH2、xSUSHI、PERP等共15種資產，並歸還攻擊合約2借出的WETH閃電貸。

最後贖回各資產成DAI，歸還攻擊合約0x961D的閃電貸。

本次攻擊是典型的閃電貸價格操控，通過閃電貸獲取大量資金後，利用合約設計缺陷，大幅改變價格導致獲利，此次是Cream Finance今年遭受的第四次黑客攻擊。發生閃電貸攻擊，實質是發起閃電貸的攻擊者只是利用了閃電貸的特點，在短時間內借出資金、交易、然後存入並再次借出大量的資金，這樣他們就可以人為地在某一個DEX裏操縱特定加密資產的價格，進而從中獲利。也就是說，單單就攻擊者在閃電貸流程裏的操作來看，其本身是合規的，但是從結果來看，這一行為損害了智能合約的公平性和其他用戶的利益。

2. 史上最大的DeFi被盜案Poly Network

2021年8月10日，異構鏈跨鏈互操作協議Poly Network遭到攻擊，使用該協議的O3 Swap損失慘重，據OKLink鏈上瀏覽器顯示，30多分鐘的時間裏，黑客帶走了共計6.1億美元的加密資產，分批轉出至3個地址。轉至0x0d6e的BSC地址的資金超2.5億美元，轉至0xc8a6的以太坊地址有超2.7億美元，而轉至0x5dc3地址的也有超8,500萬美元。

本次攻擊主要是黑客利用了EthCrossChainManager合約中存在的漏洞，EthCrossChainData合約的Keeper權限可由EthCrossChainManager合約進行修改，而EthCrossChainManager合約的verifyHeaderAndExecuteTx函數可以被任何用戶調用進行交易執行，並且在其內部進行call調用時，惡意用戶又可以通過_executeCrossChainTx函數傳入自行構造的數據，這樣黑客通過精心構造的數據就能把EthCrossChainData的Keeper更改為自己指定地址，從而取出LockProxy合約中的代幣。

以下是歐科雲鏈鏈上天眼團隊繪制的被攻擊過程。

由於此次事件涉及的6.1億美元太過引人注目，事件發生後各大平臺都在積極響應，試圖阻止黑客利用平臺特性將贓款轉移，天眼團隊也在合規的前提下，與安全團隊同步相關攻擊者信息，為追蹤攻擊者爭取了寶貴時間。

據Dune Analytics數據顯示，當前跨鏈橋的TVL超過了388億美元，而跨鏈橋作為一個新興領域，它的誕生雖然打破了鏈與鏈之間的孤島現象，但由於其發展速度和龐大的資金體量，再加上鏈上項目水平參差，自然是成了黑客眼中的“香餑餑”。

7月11日，跨鏈項目ChainSwap遭到黑客攻擊，在該橋部署的超20個項目的代幣都遭到黑客盜取，損失約合440萬美元。本次安全事故發生的主要原因是每個代幣在跨鏈轉移時有代理合約，黑客調用合約時需在_chargeFee中支付0.005 ETH作為費用，但這個過程沒有真正的身份驗證審查，只需一個籤名，問題可能是_decreaseAuthQuota函數，如果當天籤名人的配額已完成，該函數就會恢復。但是每個人似乎都從默認配額开始。所以攻擊者每次只需用不同的地址籤名來規避這一點。然後在_receive函數中將“volume”參數傳輸到“to”攻擊者地址。

而就在一天後，另一知名跨鏈項目AnySwap也遭到攻擊，其新推出的V3跨鏈流動性池損失239萬USDC和550萬MIM，總損失超過了790萬美元。根據AnySwap公告解釋，在BSC上的V3路由器MPC账戶下檢測到兩個V3路由器交易，這兩個交易具有相同的R值籤名，而黑客反推到這個MPC账戶的私鑰，團隊已經修復代碼以避免使用相同的 R 籤名。

Poly NetWork不是跨鏈橋安全事件的第一起，也不會是最後一起，由於TVL的迅速壯大，跨鏈橋必然會繼續成為安全事件的高發地，Poly Network的結尾雖然以黑客歸還全部資產告終，但本次事件也是一次警示，即跨鏈橋作為更為復雜的業務場景，對合約撰寫和審計的要求應更為嚴格，而管理員權限、私鑰授權等安全問題也需更加重視。

3. BXH或因私鑰泄露被盜

10月30日，多鏈部署的去中心化交易協議BXH被盜，1.39億美元的加密資產被洗劫一空。據了解，此次安全事故發生在BSC鏈上的BXH協議，出於謹慎考量，BXH官方也暫停了Heco、OEC相關存取款服務。

事故發生後的第一時間，天眼團隊便第一時間監控了黑客在BSC、以太坊和比特幣鏈上的地址，並預警交易所和錢包注意加強地址監控，避免相關惡意資金流入平臺。經過復盤，天眼團隊分析，黑客在10月27日部署了0x8877這一攻擊合約，接着10月29日BXH管理員地址0x5614通過grantRole賦予了黑客攻擊合約0x8877管理權限。10月30日，黑客通過攻擊合約的管理權限將BXH資金庫中的資產轉出。

簡單理解就是，有人拿到了BXH管理員的私鑰，再將另一個地址設置為管理員，然後通過這另一個地址把錢都提走了，此番調查結果一出，引起譁然，畢竟這樣的盜幣手段頗為原始，黑客都不需要攻克復雜的智能合約，僅靠私鑰就提取了1.39億美元的資金。

BXH鏈上資產被盜，也產生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依賴於BXH流動性的相關機槍池也受到了牽連，CoinWind和Earn DeFi接連關閉了充提。10月31日晚，BXH在官方媒體上公示了其在BSC鏈上的資金池剩余資產，包括USDT、USDC、BTC、ETH、BUSD、MDX在內，總計約1.84億美元。

截至11月9日，BXH的最新動態是，項目方表示，在持續測試、消除潛在風險，並完成私鑰驗證的多籤升級後，項目在OEC上的活動已經恢復正常。

4. Rug Pull攻擊

作為DeFi圈中常被提及的術語，Rug Pull指的是項目方撤出支持、DEX流動性池或突然放棄一個項目，毫無徵兆地卷走投資者的資金，Rug Pull多發生於DEX，是DeFi領域較為典型的騙局。騙子們會在流動性池中投入大量的資金，並在社交媒體上發布誘人的廣告吸引投資者入局，一旦投資者將代幣存入這些流動性池中，騙子就會“抽地毯般”地把池子裏的代幣全部提走，通常是惡意團隊攻擊的最後一步，也是一種常見的退出騙局。由於Rug Pull在技術上實施起來頗為簡單，通常會是一些土狗項目（低投入、無審計、Copy Cat）在打造出所謂“一夜暴富”的假象騙散戶上車後慣常的技倆。

7月15日，數字收藏品平臺Bondly Finance遭受攻擊，在以太坊網絡鑄造了3.73億枚BONDLY，導致代幣價格下跌，損失590萬美元，此舉被質疑為Rug Pull。據項目方自身披露，攻擊者通過精心策劃的策略獲得了Bondly Finance CEO Brandon Smith密碼账戶的訪問權限，密碼帳戶包含他的硬件錢包的助記詞恢復短語，復制後允許攻擊者訪問BONDLY智能合約，以及也被泄露的公司錢包。Brandon保持對Bondly大部分企業錢包的獨家訪問權。這些錢包包括所有去中心化交易所流動性池代幣、投資账戶代幣、抵押儲備代幣、生態基金代幣、工資單、公司儲備金、所有NFT錢包和Opensea儲備金。

結語

隨着區塊鏈在全球範圍內的迅速發展，相應的鏈上安全事件也在不斷滋生。與去年相比，DeFi領域的安全形勢依舊嚴峻，鏈上問題不容小覷，相較於新型漏洞，我們發現大多數黑客攻擊都屬於已經出現過的漏洞，EVM兼容鏈的崛起，使得黑客攻擊目標從以太坊轉移至其他鏈，但攻擊手法相差無幾，一方面項目需對自身提高要求，在开放，包括第三方安全公司在審計時需多做考慮，另一方面也顯示出了DeFi現存的雷同項目問題，衆多項目或直接fork，或在fork的基礎上進行創新，而這樣的結果很容易帶來隱匿風險或潛藏漏洞，例如此前BSC鏈上的AutoShark Finance和Merlin接連遭到閃電貸攻擊，分別損失75萬美元和680萬美元，原因是fork的Pancake Bunny，導致存在相同風險而被套利。

希望每一次安全事件都能給行業帶來警示，盡管我們無法規避所有問題，但對於頻繁發生的漏洞，是否應當引起重視，加強對合約審計、風控、應急等方面的落實。鏈上安全問題應當獲得最高的重視，而不是為了盲目追求熱點急於上线產品，沒有做好項目安全性審查，這既是對用戶資產的不負責任，也是對區塊鏈鏈上生態的消耗，而用戶也需增強自身的安全意識，做好DYOR，如匿名團隊、無審計、明顯的Copy Cat類的項目，就可以納入自己的避坑點，將初級風險規避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