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ry Gensler 硬撼華爾街，SEC 生死战一觸即發

來源：Bloomberg

編譯：比推 BitpushNews Yanan

華爾街對 SEC 主席 Gary Gensler 的猛烈反擊，正撼動着 SEC 的立足之本。在這場與時間和金融巨鱷的激烈較量中，他必須全力以赴，盡快完成使命。從市場監管到氣候變化應對，他的每一項議程都仿佛成了衆矢之的，飽受攻擊。

在 1 月 9 號下午 4 點 11 分，一條據稱來自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關於比特幣 ETF 獲批的假消息突然傳出。而僅僅 15 分鐘後， SEC 主席 Gary Gensler 便親自下場揭曉了真相。

這位 SEC 主席通過其個人账戶冷靜地向外界指出： SEC 的官方 X 账戶遭到了黑客攻擊。此前，官方账號@SECGov 上的一條帖子聲稱該委員會已批准了數項比特幣投資產品，然而這卻是假新聞——可能是一次旨在操縱加密市場的烏龍。

「老兄，如果你連自己的推特账戶都保護不了，又怎么能保護好加密貨幣投資者呢？」有人這樣回復@garygensler。

作為一名長期對加密貨幣持懷疑態度的專業人士，Gensler 並不希望事態如此發展。然而，加密貨幣和網絡安全只是他當前需要應對的衆多棘手問題中的兩個。Gensler 在 2021 年接手 SEC 時，滿懷一腔熱血，決心為金融界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無所畏懼地涉足各個領域——股市交易、國債清算、高管薪酬、私募股權、加密貨幣、賣空操作，甚至氣候變化風險和人工智能。對他而言，似乎沒有什么是不能觸碰的。

然而，好景不長。近三年的時間裏，華爾街的反擊如潮水般洶湧而至，以訴訟為矛，直指 SEC 及其掌權者的根基。大型金融機構紛紛表示，Gensler 的手伸得太長，他的野心已經膨脹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他們堅信，這位 SEC 主席必將為自己的冒進行為付出代價。

在這場較量中，Gensler 的處境有些艱難：其他聯邦機構對他領導下的 SEC 的強勢作風頗有微詞，感覺被邊緣化。與此同時，共和黨人的支持也日漸式微。就連那些曾與他並肩作战的 SEC 前員工也开始動搖，擔心他們辛辛苦苦制定的規則最終會被法院一紙判決所否決，從而讓 SEC 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SEC 發表聲明稱，主席 Gensler 的目標在於提升美國資本市場的效率、競爭力與韌性，並進一步強化其誠信度。委員會還強調，他們一直「與政府中的各監管部門保持緊密的合作關系」，最近更是攜手多家機構成功制定了新的國債清算規則。SEC 堅信，在 Gensler 的領導下，通過的各項法規已經為投資者和發行人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利益。

然而，1 月 9 日的黑客攻擊事件以及 Gensler 隨後的推特風波——盡管他迅速澄清，但緊接着 SEC 便正式宣布將批准比特幣 ETF 的舉動無疑加劇了外界的質疑。事實上，SEC 一直在積極推動上市公司加強自身的網絡安全建設。

對此，加密公司 Ripple 的首席執行官 Brad Garlinghouse 在 1 月 16 日接受 CNBC 採訪時直言不諱：「我確實認為，SEC 主席 Gary Gensler 在美國已經成為了一個政治負擔。他似乎並沒有真正站在公民利益和經濟長期增長的立場上考慮問題，這讓我感到非常困惑。」值得一提的是，Ripple 與 SEC 自 2020 年底以來就一直在加密貨幣產品領域展开激烈的較量，而那時 Gensler 還未上任。

Garlinghouse 的譴責進一步凸顯了 Gensler 作為 SEC 負責人所面對的艱巨任務，SEC 作為一個對加密行業持明確批評態度的監管機構，堅信該行業公然、肆無忌憚地違反了既定的法規與准則。「加密公司必須在法律框架內運營，否則就應當完全停止運營。」SEC 在聲明中如此強調。

2022 年底，加密貨幣巨擘 FTX 的轟然倒塌為 Gensler 的觀點提供了有力支持，即加密行業亟需加強合規建設。消費者權益保護組織 Americans for Financial Reform 的高級政策分析師 Andrew Park 表示，人們對 Gensler 的反感與攻擊並不意外。「執法者正在設法解決許多長期存在的漏洞，」他說道，「其中不少漏洞都為某些人帶來了相當可觀的利潤。」

坐在華盛頓那間灑滿陽光、牆上裝飾着黑白照片和家庭藝術品的辦公室裏，現年 66 歲的 Gensler 依然保持着馬拉松運動員般的矯健身姿。他對於外界的批評之聲以及對未來的各種質疑都顯得不以為意，泰然處之。自從成為拜登時代華爾街監管的代言人以來，他便經常強調這樣一個觀點：保護投資者對國家有利。

「歸根結底，我們是為了投資者和發行人而存在，並努力提升市場中的競爭水平和運作效率。」 Gensler 如此說道。

幾乎所有支持 Gensler 的人都深信，他的目標是成為自 Joseph Kennedy 以來最具影響力的 SEC 主席。這話說得也不無道理，因為 Joseph Kennedy——John F Kennedy 的父親，正是 SEC 的首任主席。他在經濟大蕭條的艱難時期走馬上任，鐵腕打擊欺詐行為和一夜暴富的騙局，重塑美國民衆對華爾街的信心。

Gensler 則一再強調，他並不急於求成。然而，在華爾街闖蕩多年，又在華盛頓政壇深耕許久之後，留給他的時間確實不多了。

與此同時，高盛集團的其他傑出校友，如 Hank Paulson、Lloyd Blankfein 和 Gary Cohn 等人，早已功成身退，享受着優渥的晚年生活。唯有 Gensler，依舊懷揣着書寫歷史的雄心壯志。

假如前總統特朗普或其他共和黨候選人在今年 11 月的總統大選中獲勝，Gensler 恐怕將和衆多民主黨同仁一樣，面臨被迫離職的窘境。而若拜登能夠連任，Gensler 或許能繼續在 SEC 履職至 2026 年。屆時，他也將步入古稀之年。

但無論如何，Gensler 終將離开華盛頓的政治舞臺。而且，他恐怕永遠也無法圓上那個許多人都猜測他夢寐以求的目標——出任美國財政部長。

而這並非因為他缺乏野心或經驗。在高盛近二十年的歷練之後，Gensler 先後擔任財政部副部長、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主席等重要職位，如今更是肩負 SEC 主席這一要職。他遊刃有余地遊走於華爾街與華盛頓的交匯點，肩負着為金融服務領域制定規則的重任。

對於外界盛傳的 Gensler 有意出任財政部長的說法，SEC 予以駁斥，表示這不過是對手攻擊他政策議程的伎倆。「Gensler 主席多次明確表示，能夠擔任 SEC 主席，他深感榮幸。」SEC 補充道。

在前員工的眼中，Gensler 是一位嚴謹而高效的領導者。他鞭策團隊加速前進，堅決堵塞金融遊說者（其中很多人是前 SEC 僱員）的後門渠道，同時大力打擊八卦流言與小道消息，維護華盛頓政壇的清風正氣。

然而，SEC 總檢察長在 2022 年的一份報告中指出，Gensler 的高強度工作節奏給整個機構帶來了不小的壓力，讓員工倍感疲乏。報告提醒，若長此以往，再加上人員流失的問題，使得 SEC 所制定的規則在未來恐將面臨法律挑战。不過好消息是，在後續的報告中顯示，2023 年 SEC 的外部招聘人數已經大幅超過了離職人數，為機構注入了新鮮血液。此外，一家權威的非營利組織也將 SEC 評為第三大最適合工作的中型聯邦機構，這無疑是對 Gensler 領導有方的肯定。

Gensler 堅信，面對疫情給金融業帶來的「重大且關乎存亡」的挑战，SEC 必須迅速響應。在最近的訪談中，他強調了這一點，並補充道，任何一位 SEC 主席都會義不容辭地擔起這份責任。

而他，也確實以行動回應了這場挑战。Gensler 推出了一項包含 50 多項規則的議程，其中過半已經落地，且大部分規則都未遭到法律挑战。

展望未來，Gensler 表示，SEC 會在法院劃定的界限內謹慎行事，同時也將充分利用國會賦予的強大權力。在規則制定過程中，SEC 將始終遵循相關權力和行政程序法律規範，確保每一項決策都合法合規。對於任何挑战其規則的行為，SEC 也將在法庭上予以堅決回擊。

華爾街對規則的抱怨由來已久，他們總認為這些規則在妨礙他們賺錢。行業遊說者們更是頻頻發出警告，稱過度的監管將扼殺資本主義的活力。

「等這些新規全部實施後，市場會變成什么樣子？」管理基金協會（MFA）CEO Bryan Corbett 提出了這樣的疑問。這家對衝基金行業組織在歷史上首次對 SEC 提起了訴訟，試圖阻止一系列新的監管規定出臺，其中就包括一項要求賣空者加大信息披露力度的規定。

MFA 並非是唯一對繁重監管感到不滿的組織。如今，美國各大企業對保守派法學家所擔憂的聯邦政府過度幹預問題也感同身受。一樁新興的關於漁業監管的最高法院案件，可能會對諸如 SEC 之類的聯邦機構及其在金融、醫療、消費者安全等領域的監管權力產生深遠的影響。

賓夕法尼亞大學法學院的 Jill Fisch 教授指出，當前的 SEC 有可能被卷入更廣泛的反對浪潮之中。

「我們的法院對行政國家的幹預表達了擔憂，」 Fisch 說道。她進一步指出，最高法院已經釋放出信號，暗示可能會削減聯邦機構的自由裁量權和行政權利。

如果法院對 SEC 在保護投資者、強制信息披露和提升透明度方面的權力進行限制，那么這對於美國資本市場而言可能會產生巨大的影響，Fisch 警示道。

以 Gensler 為例，他希望從沃爾瑪到各大石油巨頭在內的所有公司都能夠更加充分地披露碳排放信息，然而這一要求可能會引發一系列重大的法律難題。此外，他還對股票交易的方式提出了質疑。SEC 已經提出了一套規則，旨在確保華爾街的公司不會佔散戶的便宜。這些規則要求普通投資者進行股票交易時，將更多地通過公开、透明的拍賣方式來進行，而不是通過一個由 Ken Griffin 領導的城堡帝國（Citadel Securities）中的某個環節來完成。

Gensler 的盟友們一致認為，市場改革早已勢在必行。

「最好的監管策略就是在問題還沒演變成大危機之前，就及時發現並解決它們。」華盛頓遊說組織 Better Markets 的法律總監 Stephen Hall 這樣說道。這個團體經常聲援 Gensler 的各項舉措。

不出意料的是，Griffin 和他的同行們對此持有不同的看法。

在去年 11 月的一次行業會議上，Griffin 評價某個提案說：「這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說明了一個所謂的解決方案——其實根本不能解決問題，是怎么誕生的。」

在華盛頓和華爾街，有些人已經开始猜測 Gensler 的未來，以及假如他離職，SEC 可能會變成什么樣子。

在 SEC 及其之前的工作中，Gensler 傾向於培養那些與他志同道合的新人律師和職員，他們共同懷揣着改變現狀、提升市場透明度的夢想。對於這些年輕人而言，這無疑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然而，據內部人士透露，這種做法往往導致那些在實施政策和應對法律挑战方面經驗豐富的員工被邊緣化。

考慮到當前的法律環境，再加上 11 月大選之前的政治形勢，Gensler 得加倍努力，才能確保自己制定的路线不被動搖。

比特幣 ETF 的虛假新聞簡直讓人哭笑不得。說實話，無論是處理加密貨幣還是其他諸多問題，Gensler 的方式都未能讓大家完全滿意。

但 Gensler 自己覺得，他的改革議程已經取得了不少勝利果實。「看到我們取得的進步，我真的很高興。」他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