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布斯：華爾街金融巨頭的RWA潮流正在偃旗息鼓

2023-10-29 16:10:33

原文作者：Steven Ehrlich

碳鏈價值注：本文所提「RWA」等同於文中的「代幣化」

2023 年 7 月 17 日，麥肯錫咨詢公司的兩位合夥人在紐約證券交易所登上講臺，向數十名政府監管機構和金融高管介紹了區塊鏈的魅力，並堅稱其用途遠遠超出了醜聞纏身的加密貨幣市場。

自 2021 年 11 月達到峯值以來，比特幣、以太坊、 Solana 和其他 1 萬多種加密貨幣的價格已經下跌了 60% ，市值損失了 2 萬億美元。

雖然本周二早些時候，受比特幣交易所交易基金（ETF）即將問世的預期提振，比特幣的價格自 2022 年 5 月以來首次突破 3.4 萬美元大關，但這是因為這種 ETF 將允許股市上的投資者不必直接持有這種不穩定的加密貨幣就能投資比特幣，也不再需要依賴加密貨幣交易所或建立加密貨幣錢包。

此外，加密貨幣平臺還經常受到黑客攻擊，其中最重要的幾家公司也受到了監管機構的拷問和調查。但即便如此，兩位顧問堅持認為，這種數字貨幣背後的技術仍然可行，前景光明。

麥肯錫合夥人朱利安•塞維利亞諾（Julian Sevillano）聲稱：「這是區塊鏈，不是加密貨幣，它有真正的效用。」

顧問們介紹了關於區塊鏈的基礎知識，定義了「智能合約」（在滿足特定條件時自動執行的交易）等數字術語，並解釋了如何將股票、債券和房地產等傳統金融資產「代幣化」，也就是賦予其區塊鏈代碼，使它們能夠在幾秒鐘內在全球範圍內轉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幾小時或幾天內才能完成轉手。

不過，盡管他們一直在談論「提高資本效率」、「節約運營成本」和「增強合規性和透明度」，但他們的演講還是有些空洞。

除了提到去年災難性的加密貨幣價格暴跌之外，這次演講就算說它是 2015 年發表的也未嘗不可，當時 R 3 CEV 等首批代幣化平臺才剛剛發布。此後，只有很少的企業採用了這種技術，許多項目仍然面臨着與去年相同的挑战和爭論。代幣化可能仍然是金融服務的未來，但它似乎非常遙遠。

為了說明這一點，我們只需看看隨後在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全球市場咨詢委員會（Global Markets Advisory Committee）上進行的演講就能略知一二。

紐約聯邦儲備創新中心的 Per von Zelowitz 告訴聽衆，他們與富國銀行（ Wells Fargo ）和花旗集團（Citigroup）等銀行合作，在私人網絡上運營的批發存款試點項目仍然是「理論金融市場基礎設施」的「科學實驗」。

到了問答環節時，另一位發言人、資產管理公司富蘭克林鄧普頓（ Franklin Templeton）的桑迪·考爾（Sandy Kaul）問說，美聯儲是否考慮過在一個开放的系統上進行測試，以利用類似區塊鏈的環境可以提供的各種好處。

「比如？」Zelowitz 回答。

「代幣化」的承諾

自從中本聰描述比特幣的白皮書在 2008 年萬聖節之夜流傳开來，加密技術突然出現在人們的生活中，並且催生了一系列本應是殺手級應用的程序。這類應用承諾的前景包括在全球任何地方以極低的價格進行即時支付、保護身份和個人信息免受監管機構和企業窺探的工具，以及對衝通脹性政府政策的工具。

而這一系列承諾的前景中也還包含了代幣化，即房地產、藝術品、債券甚至知識產權等現實世界資產的數字收據。代幣化的早期嘗試主要集中在私人分類账本上，這些分類账本是由某個實體或公司財團控制的區塊鏈，沒有公共驗證的元素。從表面上看，這種替代方案提供了區塊鏈的速度和透明度，而不會有犯罪分子將該平臺用於非法用途的風險。

後來，事情在 2015 年真正拉开了序幕，當時這些備受矚目的許可分類账紛紛推出，它們都背負着遠大的抱負，而且往往得到了大銀行的支持，希望利用區塊鏈技術簡化從支付到後臺結算的一切流程。就連 IBM 公司也开始大力發展區塊鏈，並制定了光鮮的營銷計劃（雖然該公司後來又轉而大肆宣傳其人工智能能力）。

甚至納斯達克也啓動了一個項目，使用一個經過許可的區塊鏈來促進私人發行的「代幣化」證券的銷售。桑坦德銀行（Banco Santander ）風險投資部門 2015 年的一份報告稱，「到 2022 年，分布式账本技術可以為銀行減少 150 億至 200 億美元的跨境支付、證券交易和監管合規成本。」現在， 2022 年已經過去了，但銀行業沒有感覺到任何明顯的改變。

「代幣化」的發展歷程

2015 年 3 月，一家名為數字資產控股（DAH）的紐約初創公司聘請布萊斯·馬斯特斯（Blythe Masters）擔任首席執行官，這是對代幣化最引人注目的早期嘗試。

早在 21 世紀初，時年 28 歲、還是摩根大通一名高管的馬斯特斯就構想出了信用違約掉期（Credit-default swap），這是債券投資者對衝借款人不償還債務風險的一種聰明工具，後來在 2008 年金融危機期間變得臭名昭著。馬斯特斯的目的是激發對區塊鏈技術的廣泛應用，以徹底改變金融市場。他在 2015 年接受彭博社採訪時表示：「你應該像對待上世紀 90 年代初互聯網的發展一樣認真對待這項技術。」

在 2017 年，馬斯特斯和 DAH 取得了初步成功，當時該公司贏得了一份合同，將取代澳大利亞證券交易所過時的清算和結算系統。但這筆交易卻出現了問題，由於穩定性、可擴展性、治理和整體項目管理方面的延誤，該項目一直受挫，直到 2022 年底被徹底取消。該交易所也取消了對 DAH 公司 1.65 億美元的投資。董事長達米安·羅奇（Damian Roche）表示：「我們根據當時可用的最新信息开始了這個項目，決心為澳大利亞市場提供一個交易後解決方案，在安全可靠的情況下平衡創新和最先進的技術。然而，經過進一步的審查，我們得出的結論是，我們所走的道路將不符合澳大利亞證券交易所和市場的高標准。」

在過去十年的所有行業代幣化熱潮中，最令人難忘的項目或許是以 1800 萬美元出售科羅拉多州阿斯彭瑞吉酒店（St. Regis hotel）的股份，這在業內被視為一個笑話。 WisdomTree Investments 的威爾•佩克（Will Peck）表示：「實際上，沒有人想要以代幣化的形式持有酒店的一層樓或一幅畫的千分之一。」

快進到今天，代幣化的支持者仍在努力實現這一概念。項目涉及的範圍從歐洲發行的數億美元的債券，到 Robinhood 式的投資應用程序不等，理論上它們將可以讓阿宅們以給電視機換臺差不多的精力去購买代幣化的美國國債。往好了說，這些項目可以在小劑量和可控的環境下起作用，但還沒有一個能破解產生廣泛需求的密碼。

以機構市場為例。2022 年 11 月，高盛推出了一個代幣化平臺，該平臺與桑坦德銀行和法國興業銀行合作，處理了歐洲投資銀行發行的 1 億美元歐元債券，「此舉在許多不同的方面都具有开創性」，高盛投資業務的董事總經理馬修·麥克德莫特（Matthew McDermott）稱，例如其結算周期為 60 秒，而不是歐洲投資銀行傳統的 5 天，這降低了文書錯誤的風險，並使資產更具流動性。

該系統甚至可以處理債券的利息支付事項。麥克德莫特表示：「我們實際上是運用區塊鏈來追蹤衍生現金流，並驗證了與法蘭西銀行和盧森堡銀行支付渠道接軌的可行性，以上兩家銀行都為該項目打造了批發數字貨幣。」但迄今為止，這個平臺只完成了兩筆小型交易。

「代幣化」：趨勢還是雞肋？

麥克德莫特向《福布斯》表示，高盛集團正尋求將歐洲投資銀行發行的債券與其他產品打包，以創建一個流動的二級市場。然而這句話說來容易做來難，因為這樣大刀闊斧的舉措需要更多的基礎設施，還需要召集從業者統一採用一套統一的技術，也就是需要競爭對手齊心協力开展合作——而這一直都是一大難題。

代幣化公司 Securrency 時任首席執行官、曾負責管理美國道富銀行數字資產部的納丁·查卡爾（Nadine Chakar）表示：「無論是在貝萊德和高盛，還是在花旗和摩根大通，所有員工都在說代幣化是未來的趨勢。」她的公司最近被美國證券存托與清算公司（DTCC）以 5000 萬美元的價格收購，與 2021 年 3 月該公司籌集上一輪風險投資時的價值相比折價 50% 。「可問題在於互操作性和流動性。銀行與某個公司合作，發行債券，然後發布新聞稿。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什么都不會發生。這些債券就像石頭寵物一樣，很難在市場上流通。」查卡爾於今年 7 月說。

在被收購之前，Securrency 採取了不同的方法。它與 WisdomTree 合作，在以太坊等公共區塊鏈平臺上推出了一系列代幣化基金和一款名為 WisdomTree Prime 的應用程序，提供股票指數跟蹤基金和國債的低成本投資渠道，並向投資者廣泛开放。這些基金的最低投資額為 25 美元，費用率低至 0.05% 。雖然相較於 Robinhood 等平臺（受益於備受爭議的訂單流支付模式）提供的零費用交易，這一費用率仍顯昂貴，但 WisdomTree 正以此為賭注，認為客戶正在尋求這種替代投資方案。截至目前，這些代幣化基金仍在運營，但九只基金的資產總和僅為 1200 萬美元，WisdomTree 的查卡爾和佩克都沒有就基金未來發展問題給出回應。

富蘭克林鄧普頓基金也在通過一款名為「Benji」的零售投資應用程序提供類似產品，該應用程序除了提供數字資產外，還提供由美國政府證券支持的貨幣市場基金。目前，富蘭克林鄧普頓旗下這類產品的在管資產價值為 2.95 億美元。

私人信貸和股權等另類資產可能是最有希望發展代幣化的資產類型。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委員卡羅琳·範（Caroline Pham）表示，私人信貸有望在未來 10 年內形成一個價值 10 萬億美元的市場。

事實證明，一些代幣化的初步嘗試已經成功加快了債券的發行速度且降低了投資門檻——例如， KKR 與一家名為 Securitize 的代幣化公司合作，在 Avalanche 區塊鏈上發行了其價值 40 億美元的醫療保健战略增長 II 號基金（HCSG II）的一部分，但兩家公司都不愿透露通過這種方式募集了多少資金。Avalanche 似乎正在大力推進代幣化，它與資產管理公司 T. Rowe Price 、WisdomTree、 Wellington Management 和 Cumberland DRW 聯合推出了一個測試網絡，讓傳統金融公司在公共區塊鏈的封鎖部分進行交易清算和結算。

但是，仍有從業者認為沒有必要走代幣化路线，因此這些代幣化項目要想取得重大進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例如，iCapital 公司創建了一系列支线基金，最低投資額為 2.5 萬美元，為另類投資提供資金，但認為沒有必要在這一過程中使用區塊鏈。該公司首席執行官勞倫斯·卡爾卡諾（Lawrence Calcano）表示：「我們的業務已經達到了一定規模，但我們還沒有將任何東西代幣化。有人認為必須要代幣化才能發展的想法是不正確的；但二者並非互斥因素。」

迄今為止，代幣化唯一比較成功的用途是穩定幣，它通常 100% 由抵押品支持，旨在保持 1 美元的價值。全球穩定幣市場在短短幾年內就膨脹到了 1270 億美元，然而穩定幣的主要用途一直是促進世界各地不受監管的加密貨幣交易所的投機交易，其中許多交易所不接受傳統貨幣支付。此外，該市場由 Tether 主導，這是一個長期以來在監管審查之外運作的灰色機構。Tether 擁有 840 億美元的美元穩定幣資產，但從未接受過審計，也拒絕透露其資金托管銀行的名稱。

不過，代幣化試點仍在繼續，新聞稿依然層出不窮。就在過去幾周，支付信息服務公司 Swift 發布了與法國巴黎銀行（BNP Paribas）、DTCC、紐約梅隆銀行（ BNY Mellon ）和勞埃德銀行集團（Lloyd’s Banking Group）合作的試點結果，該試點旨在確定上述銀行的後臺系統是否能與支持代幣化資產的公共和私有區塊鏈連接；花旗銀行也宣布了一項計劃，开始將客戶在該銀行的存款代幣化，這樣客戶就可以不受時間限制，在世界任何地方即時進行資金轉账。最初的試點是與該銀行的客戶航運巨頭馬士基合作進行的。

倫敦證券交易所也希望推出代幣化交易業務，但可能首先聚焦於不透明的私人股票資產。然而，倫敦證券交易所集團（LSE Group）資本市場主管穆雷·羅斯（Murray Roos）就像一張壞掉的唱片一樣，只會不斷重復澳大利亞證券交易所（ASX）多年前的評論，說技術已經到了一個「拐點」，「我們的想法是利用數字技術使流程更順暢、成本更低、更透明……並對流程進行監管」。

Securrency 的首席執行官查卡爾說：「在未來的 18 到 24 個月內，我們必將有所作為。」

重復做同樣的事情，卻期望得到不同的結果，我們可以稱之為瘋狂。從區塊鏈技術角度來看，未來數萬億現實資產的代幣化指日可待，然而，只要投資者不信任加密貨幣市場，這種情況就永遠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