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 OneKey 王一石:硬件錢包覆蓋率可能不到 5%,但紅利期仍然很遠

2022-10-08 16:10:43

採訪:朱恩民,鏈捕手

受訪者:王一石,OneKey 核心貢獻者

2022年,盡管Web3概念推動加密行業來到新的高度,但諸多平臺破產與被盜等事件仍給幣圈人蒙上一層陰影:如何才能確保資產安全?在軟件錢包暴露出種種問題後,一部分人轉向硬件錢包,試圖借助這一物理隔離方式來建立絕對的安全保險。

具體到硬件錢包領域,華人創業項目OneKey備受關注,經典產品OneKey Classic兼具安全性和交互體驗,受到不少行業KOL的背書。其創始人王一石自2013年入行,早年在巴比特論壇編譯發表過許多加密行業文章,之後供職於巴比特、幣信、字節跳動等機構,也有着幾次創業經歷。種種機緣助推,他專注於硬件錢包領域並持續耕耘數年。

近日,鏈捕手邀請王一石進行了一場深度對話,在近3個小時的對話過程中,王一石既介紹了硬件錢包的安全價值、市場行情和使用建議,也分享了他在加密行業的創業經驗和對華人出海的冷靜思考,並澄清來自Web2行業的認知誤區,此外,他還對鏈捕手道出自己從業十年的心聲。

王一石認為,硬件錢包是加密用戶的最後一道安全防线,適合存儲重要的冷資產,隨着用戶體驗和價格成本的優化,硬件錢包會像U盤一樣普及。他以自身實際經驗提醒,創業者一定不能自嗨,要關注是否給用戶創造了真實的價值。以下是對話全文。

一、如果硬件錢包可以像小米手環一樣便宜

鏈捕手:請介紹一下你進入加密行業的經歷和創立OneKey的故事。

王一石:我是在2013年开始在一個IT論壇开始知道比特幣,當時還在土木工程專業念大三。知道之後,我立刻去翻看比特幣白皮書,但沒看懂。多方尋找後,我在巴比特論壇上讀到吳忌寒翻譯的中文版白皮書,覺得實在太酷了,跟自己之前接觸的東西都不一樣。當時國內關於幣圈的資料很少,基本上只有Bitcoin Magazine,還有一個很古老的論壇叫bitcointalk.org,就是在很小的圈子裏流行,大家也都是很純粹的興趣。

我的第一個比特幣是在淘寶上找人代交易的,當時還能夠輕松买到一個完整的比特幣,現在已經很難了。記得第一次持有比特幣時,我渾身在發抖,感覺自己真的在參與一項偉大的社會實踐。當我的錢包交易記錄同步到鏈上後,我興奮極了,心想這就是上鏈嗎?接觸比特幣之後,我翻譯了很多CoinDesk和Bitcoin Magazine的一手資料發在巴比特論壇上。宋歡平留意到我,就在微博上私信問要不要一起創業。第二天,我就买機票去了浙大紫金港附近加入了巴比特早期團隊。

2014年,我想換一個方向,就去了比特基金,主要負責看項目,自己也做一些項目。但那兩年市場行情很差,幣價狂跌,記得我當時從五千人民幣的價格一直买到八百多,最後身上一個子兒都沒了,項目也運作得不太好。後來,我就去字節跳動上班了,待了大半年。接着,幣信創始人星空找到我,從兼職幫着做產品設計到全職加入。期間,我在2018年離職短暫創業並修整一段時間,直至2020年重回幣信。

OneKey硬件錢包也是從幣信獨立出來的。我在負責幣信內部的硬件加密設備時,發現也可以對外商用,最初變成一個硬件錢包“幣信Key”,後來研發團隊拿了融資,目前是以獨立的公司形式運作。

鏈捕手:你為什么選擇硬件錢包這樣一個小衆領域?目前存在哪些痛點?

王一石:在安全事故不像現在這樣頻發之前,大家很少關注硬件錢包或者Web3裏的硬件分支,硬件錢包一直是一個很小衆的領域。選擇做硬件錢包,是因為交易所、托管式錢包、礦池礦機等其他方向,別人做的已經很好了,除非我能夠把產品或者用戶體驗提高十倍,不然做不過人家。OneKey啓動之初是幣信的內部工具,後來發現用戶也喜歡,種種機緣巧合,順水推舟就做了下來。

硬件錢包存在的問題主要包括:盲籤、交互方式和用戶體驗等方面。盲籤方面,使用硬件錢包時,最關鍵的是籤名數據和鏈上真實數據的一致性。這個數據通常是ABI,需要針對每一個合約去解析其中的數據內容,工作量巨大。用戶體驗方面,目前硬件錢包的整體體驗,包括軟硬件在內,都很像1990年代早期的BP機,還是很初始的狀態。

很多人不用硬件錢包,一是因為用戶體驗差,引導流程對小白用戶來說門檻很高,軟件配套也很差。二是因為定價問題。在不確定硬件錢包可以帶來什么價值時,一兩千元的價格會讓很多人退卻。價格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如果硬件錢包的價格可以像小米手環一樣便宜,體驗的門檻就會降低,即使不好用,丟了也無所謂。當用戶切身感受到產品帶來的好處,也就愿意使用了。

鏈捕手:OneKey和其他硬件錢包的區別和亮點是什么?

王一石:硬件錢包市場,目前兩個主要玩家是Ledger和Trezor。Trezor是世界上第一個硬件錢包,但沒有安全芯片;Ledger用戶很多,但安全芯片的固件不开源,沒有那么Web3,用戶只能相信Ledger不作惡。相比Ledger和Trezor,OneKey走了一條中間路线,既保持开源,又使用了安全芯片,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個有安全芯片的Trezor”,是目前市面上體驗最佳、綜合實力最均衡的硬件錢包。

跟其他硬件錢包相比,OneKey最大的不同點是:它是真正徹底开源的錢包,軟硬件都开源,軟件不僅开源,還採用MIT協議,其他人也可以直接拿去商用。真开源和假开源是有區別的。之前Solana生態錢包Slope上傳用戶的私鑰助記詞,就暴露出市面上的很多开源錢包可能不是真正的开源。我對开源這件事有執念,不管錢包做得好壞,开源更重要。

鏈捕手:Trezor和Ledger等都出現過安全問題,硬件錢包是萬無一失的嗎?普通用戶應該怎么把硬件錢包用到極致安全?

王一石:Trezor是用戶郵件被釣魚輸入助記詞,但軟件錢包也一樣會遇到;Ledger是用戶訂單和隱私數據被泄露,實際上資產是安全的,並且泄露問題並非Ledger造成。這些例子並不能說明硬件錢包不安全,只能說明硬件錢包的服務商使用的數據平臺可能不安全,其實也從側面說明了軟件一定是不可靠的。

對於普通用戶,一個簡單有效的方式是專式專用,把硬件錢包盡可能好地隔離,冷的和熱的分开,小額的和大額的分开。大額的和冷的放硬件錢包,小額的和熱的放熱錢包,這就可以解決99%的安全問題了。在Web3世界裏,數據就是錢,錢就是數據,隔離錢本質上就是隔離數據,就是風險的隔離。在我看來,硬件錢包類似扳手,是一個非常好的專式專用的工具,存在感覺很低,很適合拿來存儲重要的冷資產,這是人性中的需求。

鏈捕手:OneKey的市場數據如何,你們是如何推廣的?

王一石:在海外市場,目前行業老大是Ledger,體量是我們的二三十倍。在國內,OneKey應該是第一名,因為價格便宜,用戶資產規模也比較大。我們沒有專門花錢請人推廣,早期推動OneKey增長的其實是一些KOL,他們是在體驗過後自發宣傳的。一些幣圈知名企業的內部員工也是OneKey用戶,雖然還沒有跟他們的公司層面正式合作,但這是一個特別好的信號。

我們的推廣方法很簡單,篩選出真正對硬件錢包感興趣的用戶,通過體驗試用的方式,讓他們自行驗證並自發宣傳。對OneKey來說,現在的階段投放买量還不太現實,我們關注的是產品本身。最底層的邏輯是,產品本身是有競爭力的,我們可以很放心地拿出來給用戶橫向比較。等到下一個階段,產品打磨得非常不錯了,我們可能會做一些流量投放。

二、硬件錢包是最後一道安全防线

鏈捕手:Celsius破產等安全事件會導致硬件錢包市場迎來紅利期嗎?硬件錢包目前的市場規模有多大?潛在的用戶群體又會有多大?

王一石:很難。歷史上發生過很多次安全事件,但是韭菜還是一樣的,因為韭菜的記憶只有7秒。大家很快就會忘記,繼續存托管錢包。其實,類似的安全事件或者Rug都是給大家一個信號,不管你有多么信任一家平臺,但一定要把長期大額的錢放到自己保管私鑰的錢包裏,軟件或者硬件錢包都可以。

以市面主流的Ledger和Trezor估算,Ledger全球累計出貨量大概是450萬臺,其中有相當比例是一人多臺,Trezor少一半。毛估計算,目前真正使用硬件錢包的用戶可能是兩三百萬,佔整個加密世界的用戶比例不到10%,可能是4%-5%。

長期來看,我認為幣圈裏每兩個人應該有一個硬件錢包。因為硬件錢包的成本一定越來越低的,數字資產的安全性一定是越來越重要。打一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就像U盤一樣,當成本低到幾十塊錢的時候,就不會糾結購买U盤是否值當。當你做一個決策的成本變得非常低的時候,就不會有心理負擔,买就完了。如果硬件錢包不貴,卻能使資產永遠不會丟,其實是花小錢辦大事。

鏈捕手:從人性的角度,不攜帶硬件似乎更加方便,隨着軟件錢包安全問題逐漸解決,硬件錢包是否會逐漸冷落,就像很多人不再用U盤?

王一石:在定位上,軟件和硬件錢包一开始就是分道揚鑣的。軟件錢包圍繞着易用性,在兼顧安全性的基礎上,提供更多的服務功能來吸引用戶。硬件錢包則是完全相反的路线,並且完全不信任軟件,只信任自己去做守門員。不同的出發點決定了兩者在產品形態上越離越遠。

安全問題有一個特別核心的點,就是我們如何賦予安全能力?Web2產品裏的郵箱短信、顧客驗證等安全措施,其實都是依托於平臺本身,但達不到絕對的安全。從安全角度去看,物理上的安全絕對是最保險的,需要完全隔離網絡去存儲。硬件錢包扮演的角色是最後的一道防线,並且這道防线由自己掌握,即便前面所有的保護措施都失敗了,最後私鑰還在自己的硬件錢包裏。

三、創業者不能自嗨,用戶愿意付費是衡量標准

鏈捕手:OneKey創業過程中主要經歷過哪些挑战?對於入圈的創業者,你有哪些建議?

王一石:從OneKey的經驗來看,第一個大問題就是人的問題,即如何找到一個真正對這份事業有抱負和決心的人,其實很難。OneKey在早期沒有能夠確定一個高標准的招人門檻,使得當時招的一些人不太能滿足現在的需要。以實際經驗來看,一個優秀工程師一定是普通工程師的10倍。這也是創業公司普遍面臨的問題,創業公司很難去跟大廠競爭人才,因為人總是既要又要,希望長期穩定和高收入,但創業公司很難滿足這些條件,只能分享一個愿景,加入進來一起build。

OneKey的另一個問題是,有些理想化。在做功能和需求時,沒有完全貼合市場,有時候是在自嗨,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創業公司自我感覺良好,設想解決了一個大問題,但實際上用戶不买账,這其實就不是真正好的方向。我也在反思,過去總想要解決一個非常難的問題,要解決非常多Web3的大挑战,但用戶的需求可能沒那么復雜,可能就是簡單地解決一個問題。有可能我們太高估新技術落地的速度,也太低估新技術落地後的影響。

必須得務實地看待Web3的真實狀況:現在Web3的全球用戶大約幾千萬,肯定不到一億人,圈子裏的人很嗨,有一些熱錢在裏面流動。但是圈外人看Web3,是很表面、很外圍的,覺得發一個NFT就是Web3,其實並不是。

從這個意義上,創業者需要不斷追問自己,做的功能真的足夠剛需嗎?用戶愿意付費嗎?這是很底層的問題,如果你的產品足夠好,用戶應該愿意付錢;如果用戶可付可不付,就說明沒那么剛需。這是創業公司被逼到絕路時,必須要思考的問題。必須要向最好的團隊、最核心的用戶看齊,一定不能自嗨,這是非常忌諱的。很可能你想的東西人家已經想過了,你做的東西人家也已經做過了,應該跳出去,保持一個啥都不懂的狀態,重新審視行業最頭部的公司在幹嘛?這樣可能會有一些新想法。

真實的商業環境與在大公司內部創業完全不同,沒有標准答案,也沒有大公司在啓動初期提供流量等各種資源。在真實世界,問題的維度往往更高,面臨的挑战也遠不止一個。你能產生影響並覆蓋更多用戶的方式,並不一定是解決了世界上最難的問題,而可能是以最快的方法解決了一個不那么難的問題,或者是以簡單的方法解決了一個大家心裏知道,但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問題。

在我看來,創業團隊容易受外界聲音幹擾。當外界吹起一股風,團隊要做這個,外界吹起另一股風,團隊要做那個。這樣很難真正抓到用戶迅速起量的階段,說不好聽一些,喫屎都趕不上熱的。另外,現金流非常重要。現在市場大環境不好,不光是估值會偏低,融資時間也會很久。如果沒有很好的現金流,團隊很難有高昂的士氣去持續 build。

鏈捕手:你如何看待加密領域華人創業者的優勢和劣勢?在當下赴海外創業的大背景下,華人創業者需要注意什么?

王一石:我也沒能做到通俗意義上的成功,只能說自己親身感受到的經驗。華人創業者普遍勤奮,但一個大問題是,不夠國際化。相比之下,印度的Web3團隊是典型的又勤奮、又國際化,其官方語言又是英語,出海比華人有優勢。究其原因,語言是一個障礙,這樣會跟海外的VC和團隊溝通不暢,但也能克服。

但更關鍵的原因不在於語言,而在於華人創業者看待問題的中國視角。有一個觀點是,華人總想做家長式App,希望滿足用戶的所有需求,中國互聯網用戶處於一種被圈養的狀態;海外App更希望把用戶當成年人,一個App解決一個問題,不會在一個App裏塞所有東西。

在加密領域也有類似的現象,海外Web3商業項目通常只專注一個點並做到極致,更傾向於通過合作的方式去吸引更多用戶。大家各自不是在造一堵圍牆圈養用戶,而是各自做一個大節點,節點之間打組合拳,這樣,不同項目合作時就不會擔心存在利益衝突或者市場份額被對方喫掉,也可以滿足用戶更多需求。

華人創業者出海面臨的一大挑战是,放棄大而全的家長式Web3創意想法之後,如何把野心收縮到一個非常小的點上?單點突破之後,又如何跟印度和硅谷的Web3創業者競爭?這是過去只專注國內市場的Web2創業公司不需要考慮的,但加密領域面對很多海外用戶,不能變成一個中國人自己玩的產品

華人創業者出海面臨的另一大挑战是,招人難。創業團隊在早期就要招母語是英語,又非常懂中文的人來幫助出海。但在新加坡和灣區這樣的地方,很難招到合適的人。如果對方母語是英語,團隊必須要有高效的溝通形成合力,並且新加坡招人成本比北上深更高,很難說招到的人能夠彼此非常契合地認同一個方向。種種原因綜合,你會發現團隊雖然搬到了新加坡了,可在新加坡招一個人怎么就這么難?

現在很多幣圈公司都跑到迪拜、新加坡,我想要潑一盆冷水,人出去不代表認知就出去。如果去了新加坡,卻依然在一個華人為主的Web3環境裏,其實並不是真的意義上出海,只不過是換了一個國家去生活。其實出海並不是指物理出海,而應該是認知出海,物理在哪裏反而不重要。現在Web3其實本質上沒有物理落地的場景,大部分都是线上的,普遍遠程辦公,在國內也可以做一個面向海外的產品。

四、未來可能會出現“加密貨幣階級”,價值觀念大為不同

鏈捕手:從字節跳動到幣信,再到OneKey,可以說你經歷過Web2和Web3行業,你認為兩者的關系是什么?Web2行業對Web3存在哪些誤解?

王一石:在我看來,所有的Web2公司最後都是Web3公司。首先更正一個謬誤,很多Web 2公司的人認為,Web3就是Web2的產品加個鏈,這種觀點其實很片面。我對Web3的定義是,Web3是Web1 被賦予了資產的流動。

Web2公司普遍喜歡做平臺,把用戶圈起來在平臺產生交易流動,再去抽水。Web3不是,Web3特別關注可組合性,沒有哪一個應用和鏈可以獨善其身,總是和其他生態產生交互。Web3的另一個特質是,用戶自己掌握數據和資產。

如果Web2公司想要切到Web3,絕對不是簡單地給產品發個幣或者發個NFT,那就太無聊了。很多Web2公司其實已經在探索Web3的產品形態,可能會出一個類似於Facebook的巨型企業,但解決的問題一定不是現在Facebook已經解決的,而是一個在Web3才會有的問題,老實說我的想象力不夠,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我還要糾正一個觀念,很多人認為交易所和DeFi都是Web3。其實交易所是Web2,因為交易所所有的業務核心在Web2就能夠被解決,除了充幣和提幣與Web3沾邊,交易所更像是Web2.5,不是真正的Web3。Web3應該是從用戶打开應用、訪問網站开始,就已經是在鏈上以高度可組合性的形式去做N多事情。

另一個誤解是,Web2的經驗可以簡單套在Web3上。很多Web2團隊說要做Web3,其實不明白哪些事情非得放到鏈上,哪些事情不需要放到鏈上,也不明白哪些是曇花一現的需求,哪些是長期的需求。所以,Web2創業者切換到Web3時,經常會帶入一些之前在Web2行業裏的先入為主的觀點。

舉個例子,很多Web2創業者到Web3之後不知道做什么,就想去做基礎設施、節點服務、鏈上數據,並且還是按照Web2的方式去做。但Web3其實缺的不是基礎設施,Web3缺的是超級應用,缺的是100個像STEPN這樣能夠將圈外人帶進來的超級應用。

鏈捕手:關於Web3,你最近思考最多的問題是什么?

王一石:我最近有一個很強的感受,當價值存儲的位置被轉移時,傳統世界的估值模型會變化。舉個例子,一些00後买的第一個資產很可能就是加密貨幣,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其主要的投資標的和對象也是加密貨幣。這意味着,這一代人從第一天接觸投資开始,他的價值認知就是跟crypto錨定在一起的。一股茅臺3000元,他會覺得不值,一個ETH是3000元,他會說真便宜。

也就是說,價值好像在被扭轉。先是傳統金融,再是其他比如房地產。我們總是在嘲笑一些人买Sandbox的地,覺得只是一個鏈上數據而已,區塊鏈裏的一塊地和房子怎么可能有可比性,當然是房子值錢。但加密行業裏的長期holder會給出不同的答案。

這就讓我意識到,除了無產階級、資產階級以外,以後可能會出現一個新的階級,可以叫“加密貨幣階級(crypto class)”。在他們的認知裏,原生代幣是加密貨幣,而不是房子、股票、債券。當這樣的人越來越多時,許多價值被吸附到Web3世界,傳統世界的估值模型會受到影響。如果你不再被一個傳統的價值觀念束縛,剛接觸社會時就已經在一個Web3的定價體系裏,那么你看待同樣事物的價值會跟其他人完全不同。這可能會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鏈捕手:入行十年,你如何定位自己在加密行業的身份?你的心態如何?

王一石:入行十年,我一直沒有離开,因為幣圈有毒,進了Web3再跳出去,就會發現傳統行業的東西都是陳詞濫調,沒有新鮮內容。加密行業,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個新名詞誕生,說明行業變化快,給人帶來很多快感。真是幣圈一天,人間一年。

我自己就是一個學生,不是謙虛。一個很明顯的感受是,2020年开始,以太坊的基礎設施變好了,一些新鏈也做得很不錯,這個行業裏突然湧進來非常多高知的精英,過去在頂尖的大廠和金融機構裏的人做出了很多創新的金融產品。加密行業不斷地往前走,老的知識都沒有用了,越到後面來的人越厲害。如果還不能盡早做出一款好產品,積累一些牢靠的用戶底子,後面的機會越來越少。

做OneKey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帶團隊創業,以後再也沒機會了,競爭是很激烈的。現在一些95後,甚至是99年的人都很不錯,他們的認知、執行力都很好,相比之下,我可能還能繼續做幾年跟得上節奏,但再往下就很危險,會被淘汰掉。

所以必須要有空杯心態,你啥都不是,過去所有的積累跟經驗,只不過是比別人早幾年入行而已,這樣才容易接受新的知識。如果有太多的顧慮或沉默成本,會很難放开去接受新事物。大家經常容易犯的一個錯誤是,拿自己的偏見去看待新東西,不光失去了參與的機會,也讓自己一直迷失在過去的認知中。

我評價自己是悲觀的積極准備者,一直都在積極准備,好讓自己能夠較好地進入下一個階段。在我看來,勢比人重要,大趨勢留給人將事情做成的機會很有限。很好的機會,可能就在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地方,如果總是盯着現在大家都知道的好機會,就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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