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客：非理性繁榮？「特朗普加密熱潮」將持續多久

2024-12-10 16:12:20

「隨着支持加密貨幣的政府准備掌權 + 加密貨幣投資者歡呼雀躍，這與上世紀 90 年代末的互聯網泡沫有着一些相似之處。」

上周，唐納德·特朗普宣布提名加密貨幣倡導者 Paul Atkins 擔任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 (SEC) 主席後，比特幣價格突破了十萬美元，加密貨幣愛好者們歡呼雀躍。加密貨幣市場的情緒讓我想起了互聯網泡沫及其不可避免的破滅，我在二十多年前的一本書中記錄了這些泡沫。

當時，包括我在內的一些長期市場參與者和觀察者都同樣興奮，同樣預測價格還會走高，甚至更高，同樣感到不安。

可以肯定的是，加密貨幣投資者、加密貨幣企業家和支持加密貨幣的捐贈者有充分的理由感到興奮，他們在 11 月大選前向支持加密貨幣的政客捐贈了數億美元。對特朗普勝利和一些著名加密懷疑論者（包括俄亥俄州民主黨參議員謝羅德·布朗）失敗的投資已經獲得了回報。

SEC 是美國領先的投資者保護機構，在加裏·根斯勒（Gary Gensler）的領導下，該機構對 Gensler 描述中的「充斥着欺詐和騙局」的行業重拳出擊，對多家加密貨幣公司提起了訴訟，包括加密貨幣交易所 Coinbase 和數字支付網絡 Ripple。

但是，在 Paul Atkins 的領導下，該機構正在進行的訴訟和其他案件可能會被擱置。Paul Atkins 是一名保守派律師，曾在小布什政府期間擔任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委員，目前擔任加密貨幣遊說團體 Token Alliance 的聯合主席。

總的來說，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似乎可能會對貨幣和代幣等加密資產的發行者採取更友好的立場——這一前景讓加密行業的批評者感到擔憂。華盛頓金融改革組織 Better Markets 總裁 Dennis Kelleher 告訴我：「對於加密資產來說，幾十年來保護投資者的基本規則將被大大削弱，該行業將被允許在很少的監管或問責下擴張。」「這將會像 20 世紀 20 年代一樣——买者自慎。」

加密行業高管稱贊 Atkins 的選擇具有裏程碑意義。加密機構 Galaxy Digital 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 Michael Novogratz 告訴路透社：「我們正在見證範式轉變，」「比特幣和整個數字資產生態系統即將進入金融主流。」

20 世紀 90 年代末，支撐互聯網泡沫的主要範式轉變是在线商務的興起，這催生了在納斯達克發行股票的初創公司的誕生，例如亞馬遜、eBay、Pets.com 和 Webvan。

投機性數字資產，包括比特幣、狗狗幣（埃隆·馬斯克推廣的一種加密貨幣）以及特朗普家族新成立的 World Liberty Financial 發行的加密代幣，無法直接與 90 年代的初創公司相提並論，當時的初創公司有望在某些時候產生巨額利潤，即使其中的許多最終歸零。（亞馬遜現在的市值約為 2.4 萬億美元。承諾快速送貨上門的在线雜貨連鎖店 Webvan 在 1999 年的首次公开募股中籌集了 3.75 億美元，並於 2001 年申請破產。）

但無論投機對象如何，我當年撰寫有關互聯網股票泡沫的文章時，曾得出一個結論，大規模投機事件依賴於「四駕馬車」：

讓投資者興奮的新技術；
他們可以用來交流的有效方法；
金融業的積極參與；
以及支持性的政策環境。

就加密資產而言，比特幣和區塊鏈（一種安全且去中心化的數字账本）的發明以及社交媒體的興起滿足了前兩個要求，但華爾街和政策制定者仍對該行業持懷疑態度，這兩個因素足以使對加密貨幣的投資成為少數人的追求。在 2022-23 年的加密泡沫破裂中，比特幣的價格下跌了 70% 以上，包括 Sam Bankman-Fried 的 FTX 在內的一些大型加密貨幣公司倒閉了，整體股市和美國經濟毫發無損。

隨着特朗普當選，似乎所有四個條件都已具備，為吸引更多人的更廣泛泡沫奠定了基礎。區塊鏈技術仍在开發中，其推動者仍在聲稱它即將顛覆銀行系統，或徹底改變國際支付系統，或產生其他變革性影響。在馬斯克的 X 上，加密愛好者擁有一個巨大的社交平臺，他們可以利用它來吹捧加密資產並抨擊懷疑者。但關鍵的發展是政策和華爾街現在也與加密世界保持一致。

在 Atkins 的領導下，SEC 可能會改變其在核心法律問題上的立場，即加密資產是否是與股票和債券一樣的證券，這意味着它們要完全遵守國家的證券法，或者它們是否更像黃金和白銀等實物商品，這些實物商品受到較少的監管，部分原因是它們被視為統一的物品，更容易識別和評估。（如果你买了一塊金條，你會知道自己买的是什么。）

在 Gensler 任職期間，SEC 認為許多加密資產都是證券，其發行人面臨廣泛的注冊和披露要求。該機構指責 Coinbase 經營着一家未注冊的證券交易所，並指責 Ripple 在出售其 XRP 加密貨幣時組織了一次未注冊的證券發行。兩家公司都否認了這些指控。今年早些時候，一名聯邦法官裁定，針對 Coinbase 的案件大部分可以繼續進行，這被廣泛解讀為 SEC 的勝利。但 Ripple 的訴訟最終以裁定該公司在電子交易所向散戶投資者出售 XRP 並未違反證券法而告終，Ripple 稱這是一次重要的勝利。

展望未來，國際律師事務所 WilmerHale 在最近的客戶警報中表示，在特朗普第二屆政府執政期間，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可能會提出量身定制的規則，考慮到加密資產和傳統證券之間的差異」，這正是加密行業想要的。與此同時，在國會山，共和黨人可以通過立法，使許多加密貨幣發行人至少部分地擺脫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關注，方法是擴大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 (CFTC) 的管轄範圍，該委員會的預算和執法部門規模要小得多。今年早些時候，衆議院通過了一項共和黨支持的法案，該法案將授權 CFTC 將數字資產作為商品進行監管，只要它們所依賴的區塊鏈是去中心化的。Gensler 反對該法案，稱它將削弱對投資者的保護，並允許加密貨幣發行人自我認證其產品是數字商品而不是證券。鑑於共和黨贏得了參議院的控制權，類似的立法可能會在那裏提出並提交總統的辦公桌。

這位即將上任的加密擁護者已經承諾將美國變成「地球的加密之都」。加密愛好者將期待特朗普兌現他的競選承諾，建立「國家战略比特幣儲備」。上周，特朗普任命馬斯克的合夥人、風險投資家大衛·薩克斯 (David Sacks) 為他的「白宮人工智能和加密沙皇」，這進一步鼓舞了加密愛好者。

理論上，美聯儲可以通過限制金融槓杆、提高利率或兩者兼而有之來抑制加密貨幣的盛行。但是，當投機活動不斷湧現、資產價格飆升時，這種措施並不受歡迎。

20 世紀 90 年代末，當時的美聯儲主席艾倫·格林斯潘在最初警告「非理性繁榮」後，袖手旁觀，任由納斯達克大跌。（1998 年 1 月至 2000 年 3 月，科技股指數上漲了兩倍。）目前，美聯儲幹預以壓低加密資產的可能性似乎很小。央行正在採取行動降低利率，而不是提高利率，上周，央行主席傑羅姆·鮑威爾將比特幣與黃金進行了比較，將其作為一種投資資產——許多加密人士都提出了這一論點。

最後，華爾街开始擁抱加密貨幣。在 2023 年輸掉一場關鍵的訴訟後，SEC 在今年年初批准推出比特幣交易所交易基金 (ETF)，該基金追蹤加密貨幣的價值，散戶投資者可以購买。貝萊德、富達和富蘭克林鄧普頓等大型金融公司已經提供這些產品，而嘉信理財則提供「加密主題 ETF」，這是一種旨在追蹤多種加密資產和公司價格的指數基金。自大選以來，比特幣 ETF 的價值已上漲約 45% ，這肯定會刺激其他金融公司推出類似的產品。

綜合考慮所有這些因素，加密資產的價值上漲或一些觀察人士感到緊張也就不足為奇了。康奈爾大學經濟學家、《貨幣的未來：數字革命如何改變貨幣和金融》一書的作者 Eswar Prasad 表示，他擔心最近的事態發展可能會讓許多普通美國人覺得加密資產是一種安全的投資，而不是一種極不穩定和投機性的投資。

Eswar Prasad 告訴我：「美國政府似乎將批准一系列加密產品，並將暗中認可加密作為一種資產類別。這可能會真正加劇加密泡沫。而且，如果發生一些事情刺破了泡沫，我們最終可能會得到非常糟糕的結果。」

有多糟糕？這可能取決於加密資產與金融系統其他部分的相互聯系程度，互聯網泡沫席卷了數百家初創公司和許多大公司的股票。2000 年泡沫破裂後，許多初創公司倒閉，納斯達克指數下跌超過 70% ；經濟進入了相對溫和的衰退，持續時間不到一年。2000 年代後期，房地產泡沫破裂產生了更為災難性的影響，因為事實證明銀行系統嚴重依賴次級抵押貸款資產。當這些資產的價值蒸發時，幾乎摧毀了整個金融體系，經濟陷入了自 20 世紀 30 年代以來最嚴重的衰退之一。

到目前為止，聯邦銀行監管機構一直努力將加密貨幣限制在自己的世界中，鼓勵銀行在處理加密貨幣業務時採取謹慎態度，並阻止它們在資產負債表上持有任何加密資產。美聯儲、聯邦存款保險公司和貨幣監理署去年在一份聯合聲明中寫道：「重要的是，與加密資產領域相關的無法緩解或控制的風險不會轉移到銀行系統。」鮑威爾在上周的評論中重申了美聯儲的目標，即不讓加密貨幣和銀行之間的任何互動威脅銀行系統。

但 Dennis Kelleher 提醒我，最近的歷史並不完全令人放心。在 2022-23 年的加密貨幣泡沫破裂期間，恰逢利率飆升，三家與加密貨幣行業有聯系的銀行倒閉：Silvergate、硅谷和 Signature。Kelleher 預測特朗普將以更自由放任的方式任命銀行監管機構，並補充道：「你會看到加密貨幣像水一樣湧入金融系統的縫隙中……我認為，隨着第二屆特朗普政府的當選，下一次金融危機的鐘聲已經开始。」

最糟糕的情況是金融全面崩潰，我在 90 年代看到過很多次，人們瘋狂地炒作某些東西，結果往往會形成泡沫。Prasad 認為，加密貨幣也可能會出現類似的情況，而且政府可能會默許甚至支持這種炒作。當我問這位經濟學家是否能想到一個歷史類比時，他指出中國政府曾經鼓勵公民投資房地產，我們都知道，這種做法似乎沒有取得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