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貨幣洗錢案例回顧：政府與公司如何聯手對抗洗錢

2024-03-05 16:03:01

作者：David Carlisle，Elliptic 政策與監管事務副總裁

編譯：JIN，Techub News

在過去的十年中，不法分子利用了多種技術來對加密貨幣資產進行 ⌜洗錢⌟。

其中包括使用混幣器、隱私幣、不受監管的加密貨幣交易所、DeFi、NFT 以及利用以上的項目進行組合搭配，展現出不法分子在逃避監管上手段的精明與多樣。

與此同時，隨着不法分子 ⌜洗錢⌟ 技術的不斷迭代，政府與公司也在加強相關技術的研究，开發出了揭示這些非法活動的方法。在我最近出版的書《加密貨幣洗錢者：從暗網到 DeFi 及其之外的犯罪與加密貨幣》中，我描述了執法機構、監管機構和私營部門如何適應技術變革和犯罪策略的演變，取得了重要勝利，以使加密貨幣生態系統更加安全。

《加密貨幣洗錢者：從暗網到 DeFi 及其之外的犯罪與加密貨幣》中回顧了過去十年中加密貨幣領域反金融犯罪的努力，以及公共和私營部門如何應對並且適應這一領域的快速變化。

從 ⌜絲綢之路⌟ 到區塊鏈分析技術

絲綢之路暗網案例（2011 至 2013 年），是執法機構首次發現不法分子大規模將加密貨幣用於犯罪的案件。絲綢之路迅速成為一個價值數百萬美元的黑市交易網站，通過比特幣买賣毒品和其他非法物品，這一事件震驚了執法人員，他們擔心互聯網會再出現新的數字貨幣黑市。

在絲綢之路案件的早期階段，美國執法部門發現了一種可供調查的工具：區塊鏈，比特幣的公共交易账本。正如《加密貨幣洗錢者》中所述：

當執法調查人員探索絲綢之路時，很快認識到比特幣所扮演的關鍵角色。臥底探員开始在加密貨幣交易平臺上購买比特幣，以便在絲綢之路上進行購买毒品。當他們熟悉比特幣後，他們發現了這項技術的一個重要特性，即由於所有交易都公开記錄在區塊鏈上，政府機構可以通過查看账本來識別他們與絲綢之路進行的交易。不法分子在網站上進行分階段支付時，違禁品代理商被指示將比特幣發送到絲綢之路的地址，用於結算交易；然後違禁品代理商可以通過絲綢之路網站看到從違禁品买方收到比特幣，交易完成後並將比特幣作為手續費支付給網站供應商。通過這一特性，FBI（美國聯邦調查局）很快就能實時監控了數十萬筆進出絲綢之路比特幣地址的交易。

事實上，在調查絲綢之路期間，政府機構發現區塊鏈提供了一種與傳統領域完全不同的情報來源，這比政府機構在處理傳統洗錢案件中獲得的財務情報更易於獲取。與通過銀行調查洗錢不同，調查者不需要通過法院頒發的傳票來獲取銀行記錄，也不需要通過相互法律協助條約（MLAT）來獲取國際資金流動信息的復雜過程。因為比特幣的账本是全球公开且去中心化的，任何人都可以實時查看，不斷更新的交易信息，提供了實時展开的財務情報流。

利用區塊鏈技術，美國執法機構結合了來自絲綢之路的交易數據和其他情報來源，成功逮捕並定罪其創始人Ross Ulbricht，罪名是洗錢和其他犯罪等。

絲綢之路案件不僅展示了執法機構面對新技術時驚人的創新能力，還體現了他們適應不斷變化的犯罪環境的能力。隨着加密貨幣領域的不斷發展，犯罪分子也在不斷適應和演變，新的暗網市場如 Alphabay 和 Hansa Market 出現，其規模遠超絲綢之路。此外，Helix Mixer 和 Bitcoin Fog 等新型的加密貨幣混幣服務讓非法用戶能夠「洗掉」價值數億美元的比特幣。詐騙者和龐氏騙局策劃者也开始越來越多地盯上無辜和不明真相的加密貨幣投資者，試圖竊取價值數十億美元的資金，讓受害者破產。

在面對不斷擴大的加密貨幣犯罪生態系統時，執法機構不能僅依賴手動分析區塊鏈數據，如同他們在絲綢之路案件中所做的那樣。更需要新的專業能力來應對這一復雜環境。正如《加密貨幣洗錢者》所描述那樣：

絲綢之路案件及其後續暗網市場的調查清楚地表明，執法機構需要復雜的能力來調查不斷擴大的加密貨幣犯罪生態系統。盡管區塊鏈的开放和透明特性適合監控交易，但對於執法調查人員和加密貨幣交易所的合規分析師來說，單憑手動分析審查數十億筆加密貨幣交易是不現實的。公共和私營部門的相關方需要專門的工具，以便能夠快速、無縫地梳理不斷增長的區塊鏈數據。

隨着加密貨幣品種的增加，包含成千上萬種新幣種，這種區塊鏈數據分析需求變得更加顯著：因為每種新的加密貨幣都有其獨特的交易歷史，分析比特幣以外的所有加密貨幣生態系統的數據需要能夠有效地瀏覽成千上萬個账本中不斷增加的交易信息量。警方調查員或分析師在巨量的加密貨幣交易數據面前，而不被各種各樣的信息所幹擾，從而影響調查的進度。

這些挑战催生了區塊鏈數據分析行業，即專門开發軟件以實現對整個加密貨幣生態系統中非法活動的快速分析和檢測的區塊鏈數據分析公司。

事實上，在絲綢之路案件幾年後，區塊鏈數據分析技術常被用於涉及加密貨幣的執法調查，並在如 2020 年推特黑客案等犯罪案件的調查中發揮了關鍵作用。

應對新的挑战

對執法機構而言，獲取新的調查工具對於應對犯罪和加密貨幣領域不斷演變的景觀至關重要。隨着新的、更復雜的犯罪分子开始利用更新的技術，便出現了新的挑战。

例如，到 2018 年，有證據顯示有組織犯罪團夥嘗試利用比特幣 ATM 跨境洗錢，將犯罪所得現金通過這些加密貨幣自助服務站轉換成加密貨幣。正如書中所述：

隨着比特幣 ATM 數量的增長，有組織犯罪網絡开始更廣泛地採用比特幣的趨勢也隨之增加。在加密貨幣早期，非法用戶主要來自在线黑市和網絡騙子，他們發現數字支付方式能支持他們的網絡犯罪活動。而在物理世界中從事如街頭毒品交易或人口販賣等犯罪的有組織犯罪網絡最初並未大規模採用加密貨幣，這些犯罪活動通常涉及大量現金。

隨着時間的推移，有證據顯示有組織犯罪分子越來越多地將加密貨幣整合進他們現有的洗錢計劃中。國際販毒團夥長期以來使用各種方法通過銀行系統洗錢，包括 ⌜分散存款⌟ 策略和復雜的以貿易為基礎的洗錢技術，即反復將小額現金存入不同的銀行账戶，以避免對大額現金交易產生懷疑。幾十年來，販毒團夥還依賴以貿易為基礎的洗錢技術，例如臭名昭著的 ⌜黑市比索交易⌟ ，這是一種洗錢方法，使南美洲的毒販能夠通過用毒品交易所得的資金購买商品，通過外貿將商品售往海外以實現變現。隨着比特幣 ATM 的普及，有組織犯罪團夥發現了將這些長期以來的洗錢技術與新技術結合的機會。

比特幣 ATM 的實體特性意味着執法機構不得不將他們在城市街頭使用的警務技巧與加密資產的追蹤新能力結合起來。較為成功的案例，例如 2019 年打擊了位於一個西班牙的洗錢網絡，該網絡利用比特幣 ATM 將毒品銷售所得收益輸送給南美販毒集團。

同樣，高級網絡犯罪分子，特別是與受制裁的國家如朝鮮、伊朗和俄羅斯有關的犯罪分子，利用加密貨幣進行勒索軟件攻擊和黑客入侵加密貨幣交易所等犯罪活動，為偵測和幹擾非法資金流動帶來了新的挑战。《加密貨幣洗錢者》描述了這些網絡犯罪分子可利用的新興在线洗錢生態系統的復雜性：

與勒索軟件攻擊者一樣，交易所黑客都能夠利用日益復雜的洗錢生態系統來轉移他們獲取的大量加密貨幣。除了通過不合規交易所兌現、通過混幣器和幣幣交換服務洗錢、或通過暗網洗錢的熟悉技巧外，黑客還可以採用其他方法處理他們的大量加密貨幣。例如，他們可以購买暗網上的被盜信用卡、借記卡和預付卡信息，或者購买能夠幫助他們繞過合規交易所 AML/CFT 控制的個人身份信息，進而將從其他交易所盜取的資金進行提現。這種方式促使黑客招募 ⌜跑分仔⌟ 或代理團隊，專門為黑客提供洗錢服務。

面對由越來越復雜的加密貨幣洗錢手法，調查人員必須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去進行研究和破解。當然他們也確實做到了。在 Colonial Pipeline 案件中，美國執法機構成功識別並沒收了俄羅斯勒索軟件攻擊者的比特幣；在 Bitfinex 黑客案中，調查人員依靠高級技術分析區塊鏈上的交易流，這也是美國歷史上涉案金額最大的黑客攻擊。在《加密貨幣洗錢者》書中詳細回顧了這些案例的細節。

從跨鏈犯罪到 NFT

隨着 2020 年代的到來，致力於減少加密貨幣犯罪的公共和私營部門面臨一系列新挑战：如何應對加密貨幣領域中新興、創新的犯罪技術。

首先，DeFi 的出現开闢了巨大的新賽道和可能性，為尋求在加密貨幣領域推出金融產品的創新者提供了機會，例如DEX，但同時也為跨鏈洗錢打开了新途徑。正如《加密貨幣洗錢者》中所述：

隨着以太坊生態系統中交易的代幣數量的增加，DEX 交易量迅速增長。尤其是穩定幣的鑄造，使用戶能夠更快速地將資金轉入轉出 DEX，極大增強了 DEX 的流動性。2017 至 2019 年間，DEX 的交易相對較小，但在 2020 年大幅增長。到 2021 年中，DEX 每月的交易量超過 1600 億美元。這種迅速的增長從洗錢的角度看，產生了重大影響：高度流動的 DEX 生態系統不需要用戶身份信息，交易完全自動化，沒有中間經紀人，為犯罪分子提供了新的機會，他們可以通過更換代幣來嘗試隱藏其犯罪活動。

DeFi 帶監管部門來了新的挑战，包括如何監管一個去中心化的環境。但它也有個關鍵點：DeFi 生態系統中進行的交易是透明的，即使不法分子試圖經過繁瑣的操作掩人耳目，但依靠區塊鏈數據分析技術依舊能實現資金的檢測和追蹤。這使得調查人員能夠跟蹤資金在 DeFi 生態系統中的流動，就像最近發生在 2023 年 11 月 FTX 交易所倒閉時被盜資金的案例中所示。

另一項創新 NFT，作為 2020 年代初期廣泛出現在欺詐和詐騙案件中的一項創新技術，迫使調查人員採取創造性的應對措施。盡管 NFTs 是一項新穎且具有創新性的技術，調查人員已能利用過去十年中鍛煉出的能力和技巧，對使用 NFT 進行犯罪的人提起刑事指控並確保定罪。